Poppy夏天

【伉俪】婚姻这件小事

菁:

#学小林做个酷盖,礼物。






全部文合集






-两位是靠什么维持了这么多年的美满婚姻呢?


-法国式爱情,和中国式婚姻。


-不好意思,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呢?


-靠法国式爱情的不理智,和中国式婚姻的不自由。




01


“朴珍荣先生,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


神父的眉毛跳了跳,看起来像只滑稽的黑色长虫,“朴先生,我还没有问完。”


“没必要,他也愿意。”朴珍荣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针嚓嚓转动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可以结束了吗,神父先生,我们赶时间。”




朴珍荣拉开车门,自然的系好了安全带,“现在可以送我回L.D了吗,林先生?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是很想见到我,哦,如果需要我陪你演一出伉俪情深的话我现在可能暂时没空,你可以选一个我们的日程都不繁忙的时候。”


林在范踩灭了烟头,耸耸肩,“我的荣幸。”他坐进驾驶座,“还有,我并没有不想见到你,和美人共处一室这种事我求之不得。”


朴珍荣没理他,径直戴上了耳机,“Jessie吗?嗯,我现在就回来,大概需要……”


“十五分钟。”林在范握住方向盘。


“嗯,十五分钟。的确是急事,我去结了个婚。嘿,不要露出那种被吸血鬼咬了一样的声音,记住我教过你的,任何时候保持风度。No way.说来话长,我也不想长话短说,我觉得你过两天就可以从任意渠道知道这件事的全过程。好了,我要预习一下今天怎么舌战群儒了,挂了。”朴珍荣面无表情挂了电话,闭上眼睛养神。


“额,珍荣……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如果有媒体要求采访你……”


“我不接受任何私人采访。”


“……啊,好的,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嗯……对下口供。”


“如果你现在不闭嘴的话我预习的那一套可能会用给你。”


“……Well,你好好休息。”




兰博基尼在L.D楼下打了个漂亮的甩尾。


林在范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朴珍荣耳边响起,“看起来我们不需要另找日程了。”


朴珍荣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有什么猝然贴上了他的唇。


冰的。


甜的。


哈,要让媒体知道这个酷盖最喜欢的是草莓软糖会不会很有意思,朴珍荣昏昏沉沉的想。


他甚至能听到车窗外连续不停的快门声,吵的他脑袋嗡嗡作响。




幸好,林在范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不过退开时不忘恶意的在他颈间吮吸了一下。


朴珍荣自然的提了提衣领,遮住了那个惹眼的红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淡淡皱了皱眉。


林在范脱下大衣裹住他的脑袋,“现在,你只需要低头走就好了,我会陪你进去。”


车门一打开,长枪短炮就快抵到了朴珍荣脸上,林在范立刻用胳膊把他圈在怀里,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朴先生,方便谈谈你和林在范的关系吗?”


“朴先生,你们是去办理结婚手续了吗?”


“朴先生……”




“不好意思,所有的问题我都会一一回答,请不要打扰我的爱人。”林在范少有的对着媒体露出点类似谦卑的笑脸。


媒体惯常是看他冷脸的,如今见他少有的温和,更是兴奋起来,但也识趣的给两人让开了一条道。




朴珍荣刚进大厅就立刻从他怀中钻了出来,整好了衣服,“林先生,我们的协议里是不是有一条叫肢体接触需谨慎?”


林在范无辜的耸了耸肩,“可是已经亲过了,怎么办?”


“我现在没空跟你纠缠这个问题,一场大仗正在等着我。”朴珍荣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外边的记者就请林先生自己解决了,我希望开完会之后我和我的同事可以正常通行。”


林在范冲他抛了个wink,“那是当然,不过珍荣你得习惯林太太……”


“你说什么。”朴珍荣眯起了眼睛。


“唔,林太太和美人,你总得选一个吧?”


“假如你不介意拥有一场长达半天的婚姻的话。”


林在范有点挫败的摆了摆手,“好吧,我去解决那群苍蝇,你该上阵了珍荣。”


“哦对了,亲爱的。”林在范忽然拔高了声音,对着朴珍荣的背影喊道,“下班后我去你家替你搬行李哦,现在咱们同居是合法的了。”


林在范清楚的看到朴珍荣的背影有点踉跄,急急加快了步伐迈进了电梯,他嘴角笑意更深,吹口口哨朝外走去。




“Oh my gosh我的朴设计师,你可算来了,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Jessie快步迎了上来,眼神停在他颈间打转,“唔,看来你真的是结婚了。”


朴珍荣脱外套的动作顿了顿,又把外套穿了回去,努力的提了提衣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准备好资料并且……”


“准备应战。I knew.我当然做好了准备,倒是你,亲爱的,你现在看起来像高烧四十度。”


“闭嘴。”


“哦好吧,那就恭喜你摆脱了性冷淡……呃,单身传闻。”


“那我真是谢谢你。”




朴珍荣走到会议室门口,惯常闭眼在心里数了三秒,睁开眼后推门的动作忽然又顿住了。


“Jessie……”


“嗯?”Jessie有点发懵,朴珍荣极少会打破自己的习惯,比如进会议室前默数三秒后进入战斗状态。


朴珍荣严肃的开了口,“我……长得怎么样?”


“Hey?!”


“好吧我换个说法,我看起来真的很像性冷淡吗?”


“……”


“OK,你什么都没听到。”


????我是不是跟了假老板?




02


朴珍荣捧着咖啡,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泫然欲泣的女孩,他自然的靠在二楼的楼梯扶手上悠悠开口,“哦,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女孩不可思议的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你是谁?在范哥从来不带其他人回家的,你,你……”


“哦我当然不是他带回来的。”朴珍荣抿了口咖啡,“这是我家。顺便说一句,我刚刚好像听说,在范他还留着你送他的地毯?就是你脚下绿色这块?”


他看向林在范,“作为这个家另一个主人,我应该有换家具的权利吧?恕我直言,这个地毯实在是……哦,委婉一点说,它让你现在看起来像棵圣诞树。”


女孩惊叫一声,朴珍荣觉得她身上原本就裹得够紧的红裙子简直要爆开了,“圣诞树?!”


林在范声音低沉的开口,朴珍荣却分明听出了笑意,“宝贝,你该对女士礼貌点。”


“我已经很礼貌了……好吧我换个说法,Christmas tree,这样听起来会不会比较好一点。”




林在范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笑,“亲爱的你太棒了,你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是吗?你是说这块很丑的地毯吗?”


“哦,也算是。还有Kaiser,”林在范叹口气,“我亲爱的姑妈老想把她塞给我。宝贝你尽管放心,我还没这么没品,婚内出轨这事我是不会干的。”


“哦,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可真低,尤其是对着一个被你性骚扰的受害者。”


林在范充耳不闻,“宝贝,她倒是提醒我了,我们有必要在报道出来之前落实一下你的身份,合法是一回事,还得让别人都好好认识你。”


“说人话。”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吧?”


“你说什么?”


林在范扶额,“亲爱的你不要眯眼睛,说真的,这么多称呼你总得挑一个吧,亲爱的,宝贝,美人……”


“闭嘴。”


看到朴珍荣少有的炸毛,林在范愉悦的闭了嘴,想了想又说道,“那就宝贝好了。”


林在范利落的接住了飞过来的抱枕,笑着看向抿紧了嘴的朴珍荣,“你得习惯我,宝贝。”


“无论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他的笑意慢慢淡了。




“Mummy,这就是珍荣,我合法且合心的爱人,我觉得你会喜欢他。”


朴珍荣乖巧的抿着嘴笑了,“阿姨好。”


“我们在范啊老是定不下性子,有你这么好的孩子管着他我就放心多了。”林妈妈笑眯眯的拉住朴珍荣的手,“珍荣是做什么的啊?”


“我是设计师。”朴珍荣想了想,又补充道,“在范也穿过好几次我设计的衣服。”


“妈……”林在范有点撒娇似的拍了拍妈妈,“你别老跟查户口似的,珍荣够害羞的了,是不是?”他伸手揽过朴珍荣的肩膀,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鼻尖。


朴珍荣眼睛弯弯,咧开嘴笑的像个孩子,“不会啊,阿姨比你好相处多了。”


林在范晃了一下神,“叫妈。”


“啊?”朴珍荣瞳孔微微颤了颤,嘴角挑了起来,“妈。”




林在范趴在桌边看着朴珍荣和妈妈聊天,眼睛偶尔眯成一条线,偶尔又透出点孩子气,嘴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全然没有平时冷淡的模样,生动鲜活,一举一动都像个涉世未深的小男孩。


有香气。


好像有香气从他的方向传来。


林在范蹙起鼻子嗅了嗅,是可可甜酒的味道。


温暖的,甜美的。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的。




朴珍荣进了屋,“我洗完了,你去吧。”


“妈妈在,今天就委屈你跟我挤一挤了。”林在范低头锁上IPAD,一抬头就愣了神。


林在范看着朴珍荣浴袍下裸露出的皮肤,还透着蒸汽的嫩粉色,有水珠从鬓角滑下来又落进了浴袍。


他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你演技真是很不错,没有考虑过进入演艺圈吗?”


“没有在演。”朴珍荣淡淡的回复他,听起来情绪不高,“你不会以为你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吧?”


林在范反应过来,以他的外形,恐怕被邀约不止一次了。


他心里莫名生出点微妙的不爽,“别理那些人。”说完又觉不妥,“我是说,这个圈子太乱了。”


朴珍荣莫名其妙望了他一眼,“我没兴趣。”


“哦。”林在范走到浴室门口,忽然又折回来补充道,“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哦,笑给我看就好了。”


朴珍荣发了发愣,一个人对着前置摄像头有点僵硬扬起了嘴角,


傻。他骂自己。




赖床这事简直是朴珍荣完美人生里的bug,林在范如是想。


一定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朴珍荣的话,他会说,清醒的。


他有对待自己人生最清醒的规划,包括事业甚至感情——假如他有的话——很少失控,甚至很少有情绪波动。


然而这个不清醒的朴珍荣居然可以这么——迷人。


请原谅他语言的匮乏,可他竟然找不出一个比迷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黑色的头发乖顺的贴在鬓边,嘴巴有些似张非张,褪去了冷淡和疏离感,显得天真又无害。


林在范连声音都不敢放大,轻轻拍了拍他,“珍荣,起床了。”


朴珍荣懒懒的翻了个身,声音糯糯的像是撒娇,“再睡一会,就一会。”


林在范眉毛跳了一下,干脆也窝进了床里,轻手轻脚的把朴珍荣蜷缩着的身子掰直了,圈进了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林先生愉悦的闭上了眼睛。




03


朴珍荣简直是个全世界最合格的假结婚对象,那天早上即使是在林在范怀里醒来他也丝毫没有惊慌,只是自然的洗漱完并且又在妈妈面前扮演了一个完美的“儿婿”。


就像现在这样。




“我的天,这么多菜……”林在范诧异的转向朴珍荣,“你?”


朴珍荣继续看着手里的杂志,“哦,我找人做的。”他抬起头瞟了眼有点失望的林在范,“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我的手很贵的。”


这事林在范倒是有听说过,他们公司给他的手投了三千万的保。


即便如此,他还是足够兴奋——至少桌上一大半都是他偏爱的菜式。


他起身去开了瓶柜子里的气泡酒,隔着桌子递给朴珍荣,“你尝尝这个,酒精度很低,也比较偏甜,适合你。”


朴珍荣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林在范笑,“我可不想你下次再在酒吧扑进别人怀里。说起来,你那天到底为什么去了那种地方,还喝成那样?”


对这事林在范一直心存疑虑,从跟朴珍荣的相处来看,他的生活简直严谨到了无趣,这样一个人究竟为了什么会把自己喝成那样。


朴珍荣沉默了许久,有些躲闪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慢吞吞的说,“因为……一个人。”


林在范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朴珍荣?情场受挫?借酒消愁?


简直是天方夜谭。


朴珍荣被他看的不自在,咳了咳,“怎么了?”他皱起眉,“你不会真的听信了传言觉得我是性冷淡吧。”


“呃,没有。”林在范收回视线,试图无视自己心里那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异样,“吃饭吧,菜凉了。”




朴珍荣搁下筷子,起身去接水,一边问道,“你今天有空吗?”


林在范伸了个懒腰,“还好,怎么了,想约我了?”


“不是我。”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是我合法的爱人,”朴珍荣叹口气,“我们家老头子想见见你。”


“What?!”林在范跳起来,把嘴里吃了一半的棒棒糖扔进垃圾桶,“太突然了我……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什么都不要准备,就这样就行。”朴珍荣又叹了口气,这事大概真的让他有点束手无策,他居然连着叹了两次气。


林在范也跟着发慌,“我穿什么啊珍荣?无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你爸比较中意什么样的人啊?我需不需要……”


“什么都不需要。”朴珍荣叹了第三次气,“你如果非要知道穿衣风格的话,”


“性冷淡风,把你那些骚气的衣服收起来就好了。”




好吧,林在范悻悻拆下了刚刚打上的暗红色领带。




“珍荣。”


“金叔,”朴珍荣朝来人点了点头,“老……我爸怎么还让你来接我?”


“我正好顺路,这位是?”林在范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挺了挺腰杆笑,“金叔您好,我是珍荣的爱人。”


面前被朴珍荣称作“金叔”的人,虽有些年纪了,看着却一点不显老态,反而精神矍铄,看向林在范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甚至警惕。


军人。


林在范脑子里一霎闪过这个念头,有些什么促使他不自觉的站的更直,直直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顺路?应该是怕我不回去让您来押我回去的吧?”


金钊迅速收回了目光,冲朴珍荣笑了起来,“珍荣啊,怎么说话呢?你也很久没回家了,你父亲也挺想你。你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跟家里报备一声……”


“金叔,您别怪珍荣。”林在范伸手揽住了朴珍荣,语意间满是维护之意,“是我决定的太仓促了,这事怨我不周到。”


“是不周到。”金钊毫不客气的说道,“先上车吧,咱们路上说。”




车里的空气是尴尬的沉默。


朴珍荣不爱说话,金钊在副座腰杆挺的笔直也不开口,林在范纵然有满肚子的疑虑也只能咽了回去。


“林在范是吗?你是做什么的?”金钊忽然淡淡开口问道。


林在范正襟危坐,“歌手,也演戏。”


金钊皱了皱眉,又审视的打量了他一番,“怎么认识珍荣的?”


“金叔,这些事以后再说。”朴珍荣开口解围,“今天有谦是不是在?”


提起“有谦”,金钊的态度软化了一些,冷哼一声,“那小子,天天往老朴这跑,不知道谁才是他亲爹!”


朴珍荣淡淡笑了,“也好,我不常回去,多亏有谦了。”


“这小子打小不务正业,就只对你的事上心了,”金钊意有所指的说,“当时我还跟老朴说给你们定个娃娃亲呢。你还记不记得有谦小时候说什么?”


“小时候都不懂事,玩笑话当不得真。”朴珍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有谦把我当亲哥哥似的,我少不得多照顾他一点。”




04


林在范心里隐隐泛起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气,偏头去看窗外。


今天是怎么了,全世界好像都在提醒他——他从来没有拥有过朴珍荣,任何意义上的。


这是场交易,这个早已定型的事实却在这一刻硌的他难受。


忽然有什么覆在了他的手上。


他低头,朴珍荣依旧扭头看着窗外,手却牢牢的覆住了他的手背,像种安抚。


林在范勾起了嘴角,抬手把自己的手和朴珍荣的手交叉紧握。


十指相扣。




“朴叔,你不能耍赖啊!”


还没走进院子里,林在范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一个清亮的男声,还隐约透了点稚气,猜了个大概。


朴珍荣牵着他的手——从下车到这里并没有放开的手——自然的迈进了院子。


“珍荣哥!”男孩眼尖,挺兴奋的跟朴珍荣挥了挥手打招呼,视线转到他身边的林在范时笑容沉了沉,再落到他们两人的手上时,瞳孔微微颤了颤,“这位就是在范哥吧?”


林在范早已做好了准备,得体的点了点头,“你好,你就是有谦吧,珍荣常常说起你。”


“你还知道回来。”朴父语气平淡,听不出起伏,回头瞥了眼林在范和朴珍荣,“坐下说。”


林在范表面平静,内心风起云涌,狂刷了无数弹幕,朴父他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在电视上。




“你之前说要做什么设计,做出结果来了吗?”


“你觉得什么才叫结果,我觉得做出来了。”


“你看看有谦,你这个当儿子的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你多久才回一次家?”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是你说让我别回来的吗?”


“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


“我是成年人了,再说了,告诉你你就不反对了嘛。”




得,林在范算知道朴珍荣这性格怎么来的了。


金钊咳了咳,出来打圆场,“老朴啊,小荣多久才回来一次,板着个脸干嘛,跟审犯人似的。这样吧,让李妈给小荣做点他爱吃的,孩子一个人在外打拼也不容易。”


他朝金有谦招了招手,“有谦,你去给李妈打个下手。”


“我也去吧。”林在范站起来,朴珍荣倏地抬头看他,他朝朴珍荣笑了笑,跟着金有谦朝厨房走去。




“我知道你们俩没结婚。”金有谦靠着门框,瞥了眼林在范。


林在范一愣,笑道,“什么话,我和珍荣可是合法的。”


金有谦也笑,“珍荣跟我说了。”


“你不该叫哥吗?”


金有谦敛了笑意,“他的行为我不干涉,但我希望你最好对他好一点。至少在你们的婚姻期内,别弄出什么丑闻来。”


“这算是警告吗?”林在范也站直了,“我看起来那么像个花花公子吗?”


“是劝告,我当然不会做什么,但你也看到了,你有一点对不起珍荣的地方,朴叔第一个不会放过你。”金有谦抬脚朝厨房里迈去,“至于花花公子……你不像,你不就是嘛?”


林在范无法反驳,和朴珍荣结婚前种种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说来有趣,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过了大半人生,对媒体也称不上和善,倒是没闹出什么大的丑闻来,无意间伸手帮了把朴珍荣做了次好事,第二天就铺天盖地的新闻上了头条。




不过没什么坏处,林在范想,至少现在的他,真心实意的生出点想法。


他所追求的自由人生并非及时享乐,他知道这一点,偶尔也觉空虚,偶尔也唾弃自己,偶尔也想念那个声乐课的大男孩。


甚至他知道,爱就是不自由。


婚姻这个契机,或者说朴珍荣,突然让他接触到了另一种生活方式——平静的,却温暖的。


像朴珍荣这个人。


林在范也说不好,温暖这个词怎么会被他用给朴珍荣,可他就是有那种感觉,朴珍荣淡漠的外表下有无声的温柔。


就像可可甜酒。


他迈进了厨房,“李妈,需要帮忙吗?”




饭桌上的氛围还称得上不坏,朴珍荣和朴父只要不针锋相对,这个家就还有点温馨。


林在范伸手拿了虾开始剥,却被朴珍荣一筷子敲到了手背上,“吃什么虾,你不是过敏吗?”


林在范一愣,两下剥好了手里的虾,笑着放进他碗里,“给你的。”


金钊咳了两声,林在范施施然收回手,察觉到金有谦看了他一眼,他也没多计较,继续埋头吃饭。




酒足饭饱,林在范凑到朴珍荣耳边,“今天早上家里的菜是你叫李妈去做的吗?”


“啊?啊。”朴珍荣似乎有点惊慌,下意识和他拉远了点距离,“是。”


奇怪,总觉得不是一个味道。林在范没多想,随即和朴珍荣告辞回了家。




05


经纪人仔细端详了林在范一番,皱起眉,“你最近是不是没有控制饮食?”


林在范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哥,这不能怪我,珍荣他……”


“OK stop!”经纪人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我最近从你嘴里听到他名字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还好吧,也没有那么……”


“你是不是要弄假成真了?”


林在范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了,重重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哥。”


经纪人无奈的挥挥手,“随便你随便你,我就是看你最近这么老实随口一问。这事我也管不着你了,总比出个婚内出轨的丑闻强,你自己好好想想去。哦对了,过一会有个杂志采访,你准备一下。”


林在范刚刚走出休息室电话就响了起来,“喂?珍荣?”


朴珍荣那边有点嘈杂,他不情不愿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有点好听的失真,“你在公司吗?”


“嗯,我在,怎么了?”


“下楼。”


“啊?”林在范的大脑一时没转过来,朴珍荣似乎有点羞恼,“我让你下楼,我快被人当成猴子围观了。”


林在范行动先于意识,冲着电梯狂奔而去,电梯按钮快被他拍烂了,他在电梯里紧紧咬着嘴唇,带着说不出的情绪下了楼。




心里那些复杂难言的,急剧爆裂的,欲说还休的情绪,在看到朴珍荣的那一刻终于一齐喷发出来。


朴珍荣只是随意的站在门禁前,却像在T台上一样闪闪发光。


林在范平静了一下,朝着他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他接过朴珍荣手里的袋子,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刷了门禁,两个人俨然一对新婚燕尔的恋人。


朴珍荣似乎有点在意周围人的视线,下意识的走在了他身后,声音小小,“我,我听阿姨……妈说,你中午工作的时候经常不吃饭,就给你带了点。”


林在范的脚步倏地停下了,朴珍荣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他背上,林在范有点慌张,想也没想就抬手去抚他的眼睛,“没事吧,撞到眼睛了吗?疼不疼?”


朴珍荣眼睛里涌出点生理性的泪水,“我没事,你干嘛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啊。”他小声抱怨,随后又恢复了镇静,“走吧,去你办公室再说。”




林在范在电梯里沉默着。


从他认识朴珍荣起,他就是冷淡的,镇静的,理性的,抛开在妈妈面前的孩子气,没有一点破绽。


可是今天的他,不一样。


说不出来,是他无助的眼神更好看,还是他把自己视作唯一救命稻草的眼神更好看。


或者是,眼睛里含着生理性泪水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朴珍荣清冷的声音把他从胡思乱想里拯救出来,他回过神,“在想一会的采访,估计会问到你,要来听吗?”


不等朴珍荣回答,电梯已经到了。


采访他的人正在电梯门口和经纪人交涉,抬眼看见他们俩一起上了楼,眼神顿时开始发亮。


林在范心知他在想什么,淡淡的先开口,“珍荣他不喜欢私人采访。”


“没关系嘛,”记者笑了笑,“我们就问点很简单的问题,不会刁难或者不实报道的,两位婚后还没有正式对外讲述过恋爱史吧?”


林在范正要替朴珍荣拒绝,他冷冷淡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好的,我接受采访。”


林在范不可思议的望了他一眼,朴珍荣冲他淡淡的笑了,“无所谓,我今天心情好。”说着,他往林在范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林在范采访完出来时,朴珍荣已经靠在门口等他了。


“都问了什么?”他问朴珍荣。


朴珍荣看起来心情是真的很好,居然卖起了关子,“你到时候自己看杂志吧。”


林在范看他和平时的冷冷淡淡不一样,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他甚至有点撒娇似的跟朴珍荣说道,“我有全部按照你给我的纸条上说,你不要表扬我一下吗?”


朴珍荣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困扰的表情,然后立刻被他公式化的笑意替代了,他抬手揉了揉林在范的头,“乖。”


越界了。


在这一刻,林在范的心脏突然有些跳动的不成节奏。


他清楚的意识到,越界了。


但另一件事似乎值得庆幸,朴珍荣没有意识到。




朴珍荣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他接了起来,然后立刻露出了一种特别的笑容——林在范没见过的,甚至无法形容的——他冲林在范打了个手势走向远处去接电话,“有谦啊……”


林在范的心脏迅速恢复了常态。


金有谦。


对于朴珍荣来说,金有谦是特别的,这一点林在范知道。


有多特别呢?还有“那个人”?他是金有谦吗?


嘿,你什么时候这么庸人自扰了。林在范嘲笑自己。


朴珍荣接完电话走了过来,“我今晚上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解决一下吧。”




“无所谓,我今天心情好。”




林在范自嘲的笑了,是因为他吗?


“你跟谁出去?”他的话刚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朴珍荣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朋友,怎么了?”


“没,没有。”林在范沉默了一下,“少喝点酒。”


“哦。”他又成了那个冷淡的,镇静的,理性的朴珍荣。


“等一下。”林在范从包里摸出了一张卡,“我刚刚替你要了一张公司的门禁卡,你以后来找我就可以直接上楼了。”


朴珍荣似乎不甚在意,揣进兜里淡淡道了句谢就匆匆离开了。




06


“哦亲爱的,我实在太羡慕你了,婚后还能保持这样的热恋状态真是不容易。”Jessie捧着一大把白玫瑰走了进来。


朴珍荣头都没抬,“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吧。”


“我真拿走了啊?”Jessie故意逗他。


朴珍荣果然微微抬了抬头,“那个,你真那么喜欢啊?”


“逗你的!”Jessie笑了起来,把玫瑰放到了他桌上,“这每天一捧都不带重样的,怎么着,吵架了讨好你?”


朴珍荣想了想,“不是,这是场博弈。”说完为了增强可信度,还点了点头。




是的,博弈。




大概是从采访完那天之后,林在范就像发了疯似的开始往朴珍荣公司送东西。


一开始是衣服,结果被他以“样式太丑”为理由通通退了回去,后来换成了早餐,当林在范无意间得知所有早餐都被他的同事吃了而且他依然空腹喝冰水工作的时候,脸都快掉到了地上。


于是变成了每天早上逼着他吃早餐,然后送花。




林在范也是和朴珍荣住在一起之后,才算知道了他白皙的皮肤到底是怎么来的。


除去他的工作环境之外,他肤色的白还有些病态的成分。


工作起来就不要命,连熬几天也是有的,忙起来了甚至可以靠葡萄糖营养液维持体力。


林在范自己都说不清楚那点老妈子心是从何而来,但他确确实实,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对一个人负责的冲动。


负责他的一切。




“Jessie,这是第几天了?”Jessie看了看,“第五天吧,怎么了?”


朴珍荣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




当天下午,林在范收到了一条短信。


“林先生,你送来的花我全部转卖了,由于是二手所以价钱比你购买时要低,再扣掉我的中介费,一共是六百元,你看我是打你卡上还是回家给你现金?”


林在范咬牙切齿,正要回他短信,眼珠子滴溜一转,反倒笑了起来。


“朴先生,除了你本人以外我不接受任何退款,六百元拿来请我吃顿烛光晚餐应该够了吧。”


朴珍荣看完短信,面不改色的把手机滑回了包里,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我会继续为大家介绍这套衣服的设计理念……”


“亲爱的,你又有新工作了,我觉得你会很喜欢。”开完会后Jessie神秘的叫住了朴珍荣。




“你好,我是你这次颁奖典礼的设计师,朴珍荣。”


林在范笑了,“你好,朴设计师。”




“珍荣,你不需要量量我的尺寸吗?”


朴珍荣无情的拒绝道,“不需要,有助理。”


“可是我不是很喜欢别人碰我。”


“那我会去跟你以前的设计师询问一下你的尺寸。”


“可是你最近把我喂胖了啊。”


朴珍荣看了眼正在偷笑的助理,深呼吸一下凑近了林在范,“你如果不能乖一点的话,我不介意今晚上给你吃一桌子海鲜自助。”


海鲜过敏的林在范抖了一下,乖乖闭了嘴。




“珍荣啊,你的耳朵……”


“嗯?耳朵怎么了?”


林在范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朴珍荣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绯红,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脸颊,煞是好看。


他刚要开口调侃,忽然意识到这红来的有点异常,他迅速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朴珍荣,又用额头探了探温度,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没休息?连轴转多久了?”


朴珍荣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心虚的感觉,别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生硬的说,“你的这个设计很重要,我不能休息。”


“连续工作六十个小时,朴珍荣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铁打的?”林在范不容置喙的夺过他手里的本子,“现在就回家,叫家庭医生来,或者去医院,你自己选。”


“我还有很多工作……Hey!”朴珍荣冷不防被林在范抱了起来,又是在自己的公司,一下子着了急,林在范贴到他耳边说,“你乖一点,你挣扎的时间越长就越多人看到。”


“Merde!”


林在范挑了挑眉,脚步不停,“你还会法国的国骂?嗯,你说法语挺好听。”


朴珍荣咬牙切齿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肯露脸,“结婚前你难道没有调查过我吗?我是巴黎高装毕业的。”


“那真是巧了,我是巴黎音乐学院毕业的,没在巴黎看到过你这么好看的东方面孔啊?”


朴珍荣没了声,林在范走到车前,跟着的小助理赶紧打开了副驾的门,林在范轻轻把朴珍荣放进车里,看见他已经有几分昏昏沉沉的样子,叹口气,“怪不得今天没那么牙尖嘴利了,都烧成这样了。”


朴珍荣有气无力的开口,嗓子已经哑了一半,“回家,打我手机里第二个号,是我的医生。”




林在范迅速拨通了电话,简单说了情况就挂断了电话。


看到通讯录第一个“A有谦”,林在范皱了皱眉。


他利索的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把称呼改成了“A在范”,他把手机还给朴珍荣,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有谦是你的弟弟,第二个是你的医生,我希望你以后有事会第一个想到我,想到我是你的爱人。”


朴珍荣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没有说话,继而闭上了眼睛。




07


林在范坐在床边看着静静睡着的朴珍荣,他伸手拨了拨贴在他额上的几缕黑发,蓦然觉得这个场景安心又舒适。


从被朴珍荣的长相吸引,到相处中慢慢看到他不同的许多面,林在范第一次有了想一直这样下去的冲动。


真正的经营这段婚姻,真正的去爱他,真正的负起责任。


他低头,正好看见朴珍荣的右手食指上带着一个宝格丽的指环,他想了想,悄悄取下了那个指环出了门。




“您好,麻烦帮我看一下这个宝格丽的指环还有没有同款?可以刻字吗?”




林在范匆匆回家时,朴珍荣还没有醒。


他长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在朴珍荣床边坐下,轻轻把指环套在了朴珍荣的无名指上。


他的左手上,无名指的同款指环熠熠生辉。


做完这一切后,他的嘴角无法抑制的上翘,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忙接起来,轻手轻脚出了卧室。




林在范结束通告赶回家时正是午后。


他推开门,朴珍荣正盘腿坐在地板上,飘窗上挂满了他的设计图,阳光透过图与图之间的缝隙穿过,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


朴珍荣专心极了,甚至没有发现他回来了,低着头咬着笔,毫无防备皱眉思索的样子落在林在范眼里。


好像想到了什么合适的point,他展颜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像个踮脚够到了最高处糖果罐的孩子。




扑通。


扑通。


扑通。


就在这一刻,林在范仿若回到了青涩的少年时代第一次动心的时候,笨拙却真诚。


所谓的套路全部被他弃之脑后,他现在只想把他抱进怀里。


他也这么做了。




朴珍荣一僵之后冷静下来,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林在范像个第一次动心的毛头小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朴珍荣淡淡的开口,“想抱就抱吧,一会记得松开。”


不是现在。


林在范想,他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看起来莫名其妙的拥抱。




朴珍荣很快拿出了设计方案,林在范穿上他设计的衣服时心里有种奇异的骄傲,又像是种归属感。


朴珍荣给他拍了拍衣服,语气里也染上了骄傲,“怎么样?我的眼光没错吧,我永远知道每个人最合适什么样的。”


林在范看向他,眼神里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缱绻,“是的,你很好。”


朴珍荣转身走了两步,突然腿一软,林在范连忙抱住他,把他放到了沙发上,“怎么腿又疼了?”


“老毛病。”朴珍荣轻描淡写的说。


从他们住在一起之后,林在范常常发现朴珍荣腿上有些无力,再怎么问他他也只说是老毛病,林在范只好罢休。


他用额头贴着朴珍荣的额头,“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记得看我的颁奖典礼,好不好?”


朴珍荣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




“我非常荣幸可以站在这里,这个奖是对我——一个歌手,在演员这个职业上的肯定。在这里,我要感谢一个特别的人。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然后我开始变得不一样。就像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一样,他永远知道每个人最适合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他知道,我最适合他,当然,他也最适合我。”


朴珍荣关掉了电视,发了会呆,又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指环,脸上的线条柔软下来,拨通了电话,“有谦啊,照哥说的去做吧。”




什么狗屁博弈,这他妈叫爱情。






05


林在范参加完庆功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摸索着打开了灯,可可甜酒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


一开始,他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最近常常在朴珍荣身上闻到可可甜酒的味道。


但这个味道越来越真实起来,让他无法忽视。




“在范。”朴珍荣站在二楼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林在范看他已经有些站不稳,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摔下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把他护在了怀里。


朴珍荣仰起脸冲他笑了。


温暖的,甜美的。


他喜欢的。




林在范的声音放柔了些,“喝酒了是不是?喝了多少?”


朴珍荣一反常态,咯咯笑了起来,他扯住林在范的领口吻了上去。


林在范口腔里一时全是可可甜酒的味道,最初的震惊过后,他自然的夺回了主动权。


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是,现在的朴珍荣是柔软的,像是卸掉了武装的猫咪,露出了毫无防备的肚皮。


那是全部的信赖。




(假装有车,以后补上)




朴珍荣大概是累极了,温软的躺在床上,看起来愈发单薄。


林在范用被子把他裹好,怎么看都觉得不够,他内心膨胀的幸福感快要把他淹没了。


他执起朴珍荣的手,亲吻他无名指上的指环。




06


林在范迷迷糊糊摸出手机,“喂,哥?”


“现在立刻到公司来,那段视频的流出源找到了。”


“啊……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立刻过来!”


林在范莫名其妙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的起身,朴珍荣察觉到身旁的动静,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林在范轻轻抓住他的手,俯身亲吻他的额头,“珍荣,你在家等等我,我去趟公司好不好?”


朴珍荣仿佛很不舍似的松开了手,低声说,“我等你,早点回来。”




“我们追查这个IP几个月了,对方好像是个很精通电脑的黑客,今天露了点破绽被我们查到了原地址。你看看这个邮箱你认不认识?”


林在范瞟了眼那个邮箱,“不认识,就这么大点事大清早把我叫过来?”


经纪人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最初来源,我们在他的邮箱里找到了视频的原出处。”




K.B:哥,这个视频真的要传出去吗?对你也不好吧?


JR:传。




林在范死死的盯着屏幕,那段差点让他身败名裂的、让他不得不想方设法和朴珍荣结婚的视频,出现在了这样的一封邮件里。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努力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不,不,珍荣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我们结婚对他有任何好处吗?”


“我的傻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们结婚之后L.D的股价涨了多少?”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的额头,“我看你真是被他迷了心窍了,不就长得好看点吗?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知不知道?”


经纪人叹口气,“还不止这样,那段监控还有前半段。”


林在范盯紧了屏幕,在他走到那个拐角前五分钟左右,朴珍荣匆匆出现在了那个拐角,眉目清明毫无醉意,甚至对着监控探头微妙的笑了笑。


然后撞进了他的怀里。


接下来就是他无比熟悉的那一幕,他抱着朴珍荣不肯撒手,朴珍荣突然伸手给了他一耳光,看起来像极了猥亵未遂。


当时他把朴珍荣当成了喝多的MB,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自责许久。




林在范。


林在范。


你他妈可真蠢。


他突然想起来他坐在朴珍荣办公室里,战战兢兢等他宣判的时候。


朴珍荣对他视若无睹,濒临他崩溃之际才淡淡起身笑了,彼时他不懂那个笑的含义,现在全都懂了。


那是种志得意满的,捕捉到猎物的笑。




林在范快速发动车子驶向家中,他要朴珍荣亲口回答,不,还要回答什么呢,他要把这沓资料狠狠摔到他脸上。


不,他应该给自己两耳光。


朴珍荣皮肤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连可可甜酒的味道都散不去似的在他身边打转。


Holy shit!


林在范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懊恼的把头埋在方向盘里。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理智告诉他,嘿,朴珍荣骗了你,他在利用你。


可是相处的这些日子,每分每秒都在告诉他,朴珍荣温柔且善良,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不,也不见得是误会。


他怎么能忘了,朴珍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理性,镇静。


他会为了事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想竟也不算奇怪。




林在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驱车到家的,开门的手都在发抖。


他推开门,朴珍荣正站在客厅中央,身旁放着他来时的行李箱。


刚刚想好要和他好好谈一谈的理智想法霎时烟消云散,林在范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要走?”


大约是他质问的语气太强烈了些,朴珍荣少见的怔忡了一下,抬手挣脱了,动作幅度不大却很坚决,他扬起嘴角,“看来你都知道了。”


“真的是你……珍荣,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林在范不可置信的退后两步,怎么也想不通。


“为了跟你结婚啊。”朴珍荣淡淡的笑着,无名指上的指环刺的林在范眼眶作痛。


“所以真的是因为L.D?所以你现在要走?那昨天呢?昨天算什么?也是为了L.D?”


朴珍荣不笑了。


他紧紧攥住行李箱的拉杆,“随便你怎么想吧,你就当我是为了L.D不择手段。昨天……就当你做了个梦吧。”他呼了口气,“再说,条约里有写,如果一方有越界行为,另一方随时可以提出离婚不是吗?”


他从包里掏出钥匙,把林在范家门的钥匙拆了下来,“那钥匙也该还你了。”


钥匙落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朴珍荣立刻拨通了电话,露出了一个堪称惨淡的笑,“有谦,你是对的。现在方便来接我一下嘛,我现在的呼吸频率异常,可能需要去医院。”




07


“珍荣在哪?”


金有谦转了转手中的笔,“跟你有关系吗?林先生,除去名义上的婚姻关系,你们毫无瓜葛。”他从桌上的书堆里抽出一个文件袋递到林在范面前,“现在,连这种婚姻关系也很快就没有了。”


林在范果断的把文件袋推了回去,“我不会签的,而且,我们已经有事实婚姻了。”


“是你?!”金有谦玩味的笑立刻消失了,他倏地起身带翻了椅子,一把揪住林在范的领子,“混蛋!”


他一拳挥到林在范脸上,“我他妈早该想到的,除了你怎么可能还有别人,怎么可能……”


“你什么意思?”林在范皱了皱眉,“珍荣怎么了?”


金有谦冷静了下来,忽然笑了,“我就问你一句,你爱不爱他。”


“……我爱他。”




林在范长舒了一口气,那句他以为很难出口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哪有那么难啊?


这句话背后承载的意义,承载的责任,他全部都愿意为朴珍荣做。


可为什么,现在他才明白?




金有谦眯起眼睛,“那就好办了,看来我根本不用惩戒你,珍荣哥已经做的够好了。”


不等林在范询问,他就主动开口了,“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给我听清楚。”


林在范忽然有了点模糊的预感,他紧紧把手撑在椅背上,等待金有谦的宣判。


“我告诉你林在范,如果不是他愿意被你查到,你以为就凭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家伙,能查的到我一根头发?”


“他傻,所以他愿意牺牲掉自己的名誉,就为了跟你结婚,甚至只是一纸条约。”


“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第一次看见他求人,居然是求李妈教他做饭。林在范你说可不可笑?”


林在范脑袋隐隐作痛,“那,那他为什么要搬走。”


“搬走?”金有谦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就那么确定他是要搬走?”


“当然,他的行李……”林在范的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不是要搬走,那么他从二楼客房拿下来自己的行李,是想……


“他是想搬进主卧吧。”金有谦嘲讽的笑了,“你恐怕只顾着质问他,根本连他是什么样的都没注意吧?他脸色好不好看,能不能站得稳,有没有不舒服,你恐怕一点也没在意吧?”


金有谦越说越畅快,语速也快了起来,字字透着恨意,“你知不知道我接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你问我他在哪,我告诉你,他在医院,他就躺在那一点生气都没有的戴着氧气罩。你说你爱他,哈,你如果真爱他,那这些话足够你痛苦了,比我打你多少拳都解恨。”


金有谦的手机响了,他看眼屏幕,起身朝外走去,“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会还以为酒吧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吧?”


“虽然很解恨,”金有谦走到他身边,“我还是想说,你他妈就是个人渣。”




林在范颓然坐在地上,金有谦说的没错,这足够他痛苦。


足够痛苦。




金有谦轻车熟路的从鞋柜里拿出了拖鞋换上,“哥,你真要走啊?”


“不然呢?”朴珍荣啃着苹果,“老师催我好多次让我回去了,这不是正好吗?”


金有谦大型犬一样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啊哥,你都不会舍不得我吗?还有L.D?”


朴珍荣起身扔苹果核,金有谦重重摔在沙发上,悻悻坐了起来,“你还是先解决你的问题再来管我,bam呢?哄回来了吗?金叔知道了吗?我告诉你,金叔可最看不上我们这个圈子的人。”


金有谦脸垮了下来,“哥你能不能别老戳我痛处。”


朴珍荣接了杯水,不经意的问,“他去找过你了吗?离婚协议书你给他了吗?”


“他不签。”金有谦愤愤的说,“他凭什么不签啊,是他对不起哥在先,他……”


“是我的错。”朴珍荣打断他,“不是我发布了那段视频他不会跟我结婚的,这事我知道。”


“是我自己抱着无谓的希望了。”朴珍荣笑了笑,“我还真以为日久生情这玩意可信呢。”


“什么啊……”金有谦闷闷不乐,“哥你还替他说话。可是哥……你真的放弃了吗……”


朴珍荣喝了口水,“结婚的时候我不就告诉你了吗?我只是想试一试,如果有这样的和他相处的机会他会不会爱上我,如果没爱上也是正常的,没什么放弃不放弃的。”


他爱你啊。


金有谦终究没说出口,“可是哥,十几年了,你……还有你的腿……”


“有谦你被洗脑了?”朴珍荣笑起来,“你之前不是反对最厉害的嘛?腿的事是我自己失误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金有谦赌气说道,“是啊是啊,这种人就让他孤独终老吧,哥我支持你,离,必须离。”




朴珍荣低头喝着水,没有说话。




08


“对于我来说,服装设计的真谛并不在于标新立异,而是适合。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适合的风格,甚至包括纽扣的样式都是不同的……”朴珍荣掏出手机按断,“抱歉,我们继续。”


手机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朴珍荣无奈的叹口气,出了教室,“金有谦,你如果没什么大事我会揍死你。”


“哥,我要结婚了,你不要来给我当伴郎吗?”


“Really?”朴珍荣惊喜的笑了,“金叔居然同意了?回来,这么大的喜事,我当然要回来。”


金有谦那边传来点杂音,“啊哥,我还请了林在范,没关系吗?”


朴珍荣笑容滞了滞,“没关系啊,正好两年了,我也该回去办手续了,免了我找他的麻烦。”


“啊bam,你不要开火啊啊啊!”


朴珍荣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得了,不打扰你俩了,我先挂了。”




“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个很重要的电话,我们现在继续。”朴珍荣正要继续讲课,台下忽然有学生大声喊道,“Mr.Park,是你的爱人吗?”


朴珍荣在哄笑声里镇定的耸了耸肩,“不是哦,我没有爱人。”


那个学生声音更大的喊道,“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朴珍荣温柔的笑了,“唔,你唱歌好听吗?”


“什么?”


朴珍荣低头的一瞬不知想了些什么,“你们应该都知道Defsoul吧?要比他唱歌好听,才可以追求我哦。”




下课之后,学生追了出来,不好意思的递给了他一个巧克力,“老师……Mr.Park,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朴珍荣走了神,温柔,这词放在两年前恐怕只有那个人会这样形容他。


“我一点也不温柔,我这个人很恐怖的。”


“不,您真的很温柔,我也真的很喜欢您,不能给我个机会吗?我知道您只在高装呆两年,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朴珍荣接过他手里的巧克力,“Arriver comme un cheveu sur la soupe(法国俚语,表示来的不是时机) ,你是个聪明孩子,没必要在我身上耽搁时间,我也相信你将来会在设计上有很高的成就,希望下次见面,我们会是同行。”




你看,我爱你这事也不是完全只有坏处。


通过爱你,我学会了爱人。




“哥!”


“哦亲爱的!”


朴珍荣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个迫不及待提过他箱子的人,“金有谦,Bordeaux给你带了。Jessie,你的香水我也没忘。”


他转向bambam,“怎么样,准新郎,感觉还不错吧?”


bambam笑了起来,“珍荣哥,你现在全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比你两年前感觉好多了。唔,脸色也好看多了。”


朴珍荣不知该作何表情,“母性的光辉……好吧你开心就好。”他一手拎过金有谦,一手扯过Jessie,“不要盯着我的箱子了,先上车,站机场寒暄不是个好主意。”




Jessie笑着看他,“亲爱的,你两年前那么走了,老大差点吐血了。”


“L.D有很多很强悍的设计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可你是头牌啊!”


“……老大如果知道你把他比作老 鸨才会气死吧。”


Jessie敛了笑意,“我是真诚的亲爱的,L.D是你的品牌,我们都在等你回来。欢迎回家,珍荣。”


金有谦开着车插话,“那我们现在可以去挑礼服了嘛,我已经等不及了。”


“……臭小子,就不能让你哥休息一下吗?”朴珍荣笑道,“不用挑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结婚礼物,够惊喜了吗?”


bambam激动的转身看他,“哦哥我简直爱死你了!”


朴珍荣撑着脸笑,“我怕有谦打死我,你还是爱他吧。啊不行,咱们还是得去挑礼服,我还没有呢。”




“欢迎光临,您想挑什么样的礼服?”


朴珍荣随意看了看,伸手指了指挂在橱窗内的一套黑色基本款西装,“就那个吧。”


售货员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套礼服已经有人预定了,要不两位协商一下?啊,林先生,您来了。”




哦,这可真是个狗血的故事。


没办法,谁让作者没有任何创新力呢。




总之,他们就这么重逢了。


朴珍荣看着他身边的Kaiser,惊讶的挑起了眉毛,“hey,Christmas小姐,好久不见。”


他转向林在范,“真是好久不见了,正好遇到了,咱们协商一下西装的事情吧。”


林在范眼神幽深,“我觉得有比西装更重要的事需要协商。”


金有谦伸手揽住了朴珍荣的肩膀,“我也这么觉得,比如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手续?”




“我是来陪她挑婚纱的,他要结婚了,我是她的伴郎。”


朴珍荣耸耸肩,“那很好啊。所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林在范一把抓住他的手,“珍荣,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朴珍荣把手抽了回来,“不是两年前就谈完了吗?”


“我看到你放在家里的笔记本了。”


“你还去了我爸那?你去干嘛?”朴珍荣有点坐不住了,僵硬的问他。


林在范长长出了口气,“认错。珍荣,我都知道了,所以,我们的协议能不能一直续下去?”


“你想续多久?”


“一辈子。”


“我拒绝。”朴珍荣起身拉起金有谦,“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如果你不愿意签字的话,我们可以去法院申请判决,分居两年,婚姻应该可以视作自动失效了。”




“我回来了。”


朴父头也不抬,“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听说……你年前进了次医院,没什么大问题吧。”


朴父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态度有些别扭的软化了下来,“你爸身体硬朗着呢。你呢?在法国玩的开心吗。”


“还不错。”朴珍荣叹口气,“这回我回来就不走了,多陪陪您。”


朴父看了他一眼,不经意的问,“没跟在范一起回来?”


“嗯?”


朴父搁下了手里的棋子,“你不在这两年,在范这孩子常常来看我,说是你生他气了。到底是多大的事,你一气就是两年?”他叹口气,“我年龄大了,没什么别的指望,也不想拦着你了。你要做不让自己后悔的事。”


“那您……当年后悔吗?”朴珍荣轻声问,“没有救成妈妈。”


“我很恨我自己,但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那车孩子。”朴父目光投向远方,“我唯一后悔的事,是当年逼你去了法国。”


“爸。”朴珍荣笑了,“我不后悔,不管走什么样的路,我都不会后悔。”




09


“珍荣,你今天,很帅气。”


朴珍荣颔首算是致谢,“谢谢。”


林在范眼底泛起一些悲伤,“怎么没有给自己设计一套礼服。”


朴珍荣淡淡的笑,“我这一辈子只给自己设计过一套礼服,不过,恐怕没有穿的机会了。”


“连今天这种日子也不穿吗?”林在范眼底翻涌起一些什么,又渐渐平息了。


“不。”


“珍荣!”金有谦远远的叫他,朴珍荣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朴珍荣正在对着镜子整理领结,林在范忽然气喘吁吁冲了进来,拽起他就朝外跑去。


“林在范你干嘛?”朴珍荣一把甩开他的手,“你疯了吗?婚礼要开始了!”


“就是因为要开始了!我是疯了,珍荣,从我见到你我就疯了。”林在范抓住他的肩膀,“我爱你珍荣,我爱你,你不要和他结婚好不好?”




林在范话音刚落,就看见朴珍荣沉静的脸迅速的,夸张的染上了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有些犹疑,“珍荣,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朴珍荣少见的慌乱了起来,“你,你乱说什么呢?谁,谁要结婚了。”


“不是你和金有谦吗?”


“你神经病啊!”朴珍荣搞清楚了状况,忍不住骂了出来,“是有谦要和bambam结婚好不好?有谦是我弟弟,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可是,是金有谦……”




林在范回想起金有谦把请帖递给他时那一脸得意的笑容,“我要结婚了,珍荣应该会想见到你。”


Merde!


被这臭小子摆了一道。




可此刻,朴珍荣没有结婚的消息带来的喜悦迅速盖过了剩下的所有情绪,他一把把朴珍荣拥入怀里,“我爱你,我爱你珍荣,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我爱你。”


朴珍荣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生硬的推开林在范,“晚了,林在范。Les carottes sont cuites(法国俚语,表示为时已晚),你不会不懂是什么意思吧?”


“我错了珍荣,两年前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怪你。可是我,我当时太着急了,我以为你要走,我……”


“stop it.”朴珍荣脸上的绯红慢慢消退了,他伸手止住了林在范的话头,“除开我以外你会有很多很多更好的选择。”


他想了想,“我也是。”




“哥你怎么还在这,婚礼要开始了!”金有谦匆匆忙忙跑出来,不由分说拽着朴珍荣就朝婚礼现场走,“嘉嘉哥找你半天了。”


朴珍荣被他拽的有点踉跄,知道他高兴,也就笑着随他去了。


林在范站在台下,看着热烈亲吻的金有谦和bambam,和他们身后微笑着鼓掌的朴珍荣。




“早知道你也在法国,我就跟你一起回来了。”王嘉尔一边鼓掌,一边下了台跟朴珍荣寒暄。


朴珍荣想了想,“你不会还恐高吧?”


“……这么久远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嘉尔踢开脚边的彩带,“你呢?两年前听说你结婚了,现在呢?”


朴珍荣的视线瞟向林在范,“那不是站着呢,快离了。”


林在范正盯着朴珍荣,冷不防对上他的视线,顷刻绽出了一个笑,冲他招了招手。


王嘉尔啧啧称奇,“一点看不出来要离的样子啊?”他突然一手刀朝朴珍荣挥去,朴珍荣一把抓住他的手,借力背在了他身后。


“你上了四年军校,又做了这么久教官,就这么回来练你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朋友?”朴珍荣抓着他的手笑。


王嘉尔把手抽了回来,“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你是没上军校,可你自己看看,你吃半点亏了吗?”


朴珍荣正要接话,林在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没事吧珍荣?”


王嘉尔哂笑,“这位先生,是你爱人对我玩了一招反擒拿,你不应该关心一下受害者吗?”


“你也说了是爱人,我当然先关心他。”


王嘉尔讨了个没趣,干脆转向朴珍荣耍赖,“我好赖也是圣尼尔的教官,被你一个设计师大庭广众之下伤了面子,说吧,怎么补偿我?”


朴珍荣无奈,“你就搁这等着我呢吧?走吧,回去吃顿李妈做的饭。”


王嘉尔喜形于色,“那感情好,诶,能不能再带个人啊?”


“你还赖上我了?带谁?你那个美国华裔学生?”


王嘉尔不好意思的笑,“还能有谁。他死乞白赖跟着我回了国,我总不能让他流落街头吧。说起来,他还是老彼得钦点分到我班上的。彼得一直挺想你的,说你可惜了,当年要不是你的腿……”王嘉尔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拍了拍朴珍荣的肩膀。


朴珍荣不甚在意,“反正我也志不在此,要不是老头子逼我我也不会去上什么军校,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解放了。”




10


林在范无法插话,两年来除了收集朴珍荣的消息,他每天在想的就是他究竟在哪里见过朴珍荣。


毫无头绪。


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羞愧,他对朴珍荣的毫不了解。


他们之间,他曾经做过的,和朴珍荣比起来,甚至不用比,简直称得上乏善可陈。




“我……可以知道你的过去吗?”他小心翼翼的问朴珍荣。


朴珍荣被他缠着无法脱身,按按太阳穴,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好,我可以告诉你。”


朴珍荣看着玻璃窗外两个尬舞的男孩,很怀念的笑了。




他第一次见到林在范的时候,是在巴黎的街头,那时他初到法国,不情不愿的去了圣尼尔。


在街头看见东方面孔,纵使冷淡如他也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两眼,这个男孩在巴黎街头和一群法国人尬舞,很有趣,很帅气。


最重要的是,他赢了。


朴珍荣打小不愿走父亲的路,他喜欢的是舞台,耀眼的光芒,和汗水,笑容。


鬼使神差的,他跟着林在范多走了几条街,林在范忽然回头,用法语问他,“你缺钱吗?”


朴珍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被当成了什么不法分子,正欲开口解释,林在范从包里掏出了刚刚赢回来的现金,塞进他的上衣兜里,“不要做这些事,东方人不能让他们看不起。”


朴珍荣哭笑不得,不懂自己一个军校学生的一身正气,怎么就被当成了鸡鸣狗盗之徒。


他一闪神的时间,林在范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口,他匆匆赶上去,只来得及看见了林在范走进国立音乐学院的背影。


很有趣,国立音乐学院的学生向来自视甚高,像他这样还去街头尬舞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是为了给他还钱。朴珍荣这么告诉自己,在国立音乐学院门口待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林在范。


这一次,他没再去尬舞,而是穿了小巷走到一个地下酒吧当起了歌手。


他自我介绍,我叫Defsoul。他唱了很有名的《Suis-moi》,小王子的插曲。


朴珍荣坐在台下听他唱了一整晚,像是透过他看见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却美好无比的梦想。


托金有谦这小子的福,他很快拿到了林在范的全部信息,面对金有谦诧异的质问,他也只说是欠了人家钱。




朴珍荣喝了口咖啡,“That's all.”他耸耸肩,“我本来准备偷偷转去国立音乐学院,但是后来我发生了意外,腿受伤了,没有办法读军校了,也没有办法学舞蹈了,就转学巴黎高装去学设计了。”


他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光辉,“我没有办法站上舞台,那就让我的设计替我接受万众瞩目。”


“至于你……我回国去了酒吧碰到了你,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在范失言。




他无法想象,在梦想破碎的日子里,朴珍荣是怎样咬着牙在异国他乡生活,甚至没有逃离。


他选择了一种极其冷静而残忍的方式——让这个梦永远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永远也碰不到。


像朵隔着玻璃生长的花。




他忽然想起朴珍荣接过的唯一一个私人采访,朴珍荣塞给他的纸条上,写着的故事,和这过往如出一辙。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来的呢?




朴珍荣走后,那杂志的采访才迟迟发布,销量很好。


采访中记者问朴珍荣,你是怎么认定林在范的?


朴珍荣说,他让我甘愿不理智。


同样的问题也问了林在范,他笑了。


他让我甘愿不自由,林在范这样说着。




11


朴珍荣看着陷入沉思的林在范,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这当然不是全部。




他太轻描淡写了。


他没有办法对着林在范表达出他炽热的,澎湃的,甚至深沉的爱意。


他不想给自己塑造一个深情的形象,在这个足够凉薄的世间,深情很多时候可以和愚蠢划等号。


Deep water runs quietly.


他陪着林在范走过了无数个街头,去了他每一场公演,也看着他和法国的女友亲吻,他唱歌,她拉琴。


这甚至有些病态了。


而当他无意之间知道林在范在打街头篮球的时候被人缠住无法脱身的事情时,他当然义不容辞的去了。


我陪你们打三场,一挑三,如果我赢了,你们放过Defsoul.


他身形瘦削,对方轻易地答应了。




年轻的时候哪个男孩没点自负和狂妄。


可他没想到,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整个少年时代的梦想。


街球打的脏,这群人更甚,他自恃军校学生的身份,却冷不防被人下了黑手。


他倒下的时候看见的只有那群人逃窜的身影,和王嘉尔急急唤他的声音。


醒来的时候被告知,膝盖骨碎,他梦想的一切,舞蹈,舞台,终于彻底无缘。


他从圣尼尔退了学,老头子叫他回国,他不肯。


为自己,也为林在范。


他还没来得及从法国高装毕业,就听说林在范回国了,他甚至没来得及让林在范认识他,更没来得及还掉那几张欧元。


那几张欧元被他压的齐整,崭新如初。




他看着林在范成功了,开始有了各种各样的绯闻。


金有谦无数次把照片通告摔到他面前,哥,你看上的这什么人啊?我可不想继续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被压下来的,不计其数的通稿,朴珍荣通通锁进箱子里,和纸币一起。


他明明见过的,见过他干净纯粹的样子,见过他真正爱一个人的样子。


他买林在范所有代言的产品,他代言的宝格丽的第一款指环,被他戴在食指许久。




法国位于零时区,像是种隐喻。


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朴珍荣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他看见林在范搂着新女友进了酒吧的那天,他终于有了些自私的想法。


那时他已半醉了,酒意给他勇气,他说,有谦,你帮我最后一次,我就想试试看,他究竟会不会爱我。


他撞进林在范怀里,林在范看见他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惊艳,却绝非熟悉。




他如愿以偿了。


他学习给他做饭,学着照顾他的身体,把他们的过去写在纸条上。


林在范似乎真的爱上他了。


虽然他说“我有照你的纸条说”,他说“我在法国没见过你这样好看的东方面孔”。


可这都无所谓。


他摘下他的他指环,悄悄戴在无名指上,上面刻着,Je vous connais, depuis toujours.


《情人》的台词,意思是,我认识你,我一直记得你。


法国人浪漫,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一见钟情,可是朴珍荣读起来,竟像是种嘲讽。




林在范说完领奖词的时候,朴珍荣生出了特别的勇气,他告诉金有谦,你留点破绽,让林在范查到吧。


金有谦劝他不要,让他自己摊牌,朴珍荣却不肯,他藏着些小心思。


你会信任我吗,像我信任你那样。


接下来的那晚像是梦境,他勉强爬起来收拾好东西,想等林在范回来就告诉他,我爱你,我希望我们有一段真正的婚姻。




然后呢?


朴珍荣这一辈子最讲求付出和回报成正比,可是什么狗屁原则全在林在范这栽了。


他付出的太多太久,也就累了。


林在范说,你是为了L.D吗?


朴珍荣笑了,他顺水推舟,说是,然后离开。




他差点都忘了,从创立L.D开始,就预示了这个结局。


Lucid dream.


清醒梦。


他没遇见林在范的前半生,以为自己活的足够清醒,遇见了林在范才知道,这之前的人生全似梦境,千篇一律,毫无意义。


他和林在范在一起的几个月,是他做过最好的美梦,美好的他不敢相信。


可最终,还是得清醒。




猫这一辈子有九条命,人的信赖却只有一次。


这一次我给你了,是你没抓住。




12


林在范比朴珍荣想象的还要了解朴珍荣。


他去找了金有谦,朴珍荣离开的这两年里,金有谦也算是一直盯着他,两个人竟然慢慢也堪堪称为朋友了。


大概真是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他两句话就从金有谦那里套出了朴珍荣没说完的下一半故事。


他突然就失去了勇气。


他只是从朴珍荣的世界路过,然后收获了朴珍荣悉心浇灌的一整个花园。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挽回朴珍荣。




朴珍荣也没有好到哪去,他在法国两年只关注了林在范的作品,却不知道他们俩在国内早被人奉为了伉俪情深的典范。


他们俩一起出席金有谦婚礼的照片很快登上了各大网站的头条,咖啡馆的谈心,久别两年的重逢,闪光灯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新闻图文并茂的说,朴珍荣在法国进修的两年里,林在范每两周都会飞一次法国去和他团聚。


两年前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这段婚姻,突然成了人人艳羡的美满婚姻典范,一向绯闻缠身的林在范在婚后不仅澄清了所有绯闻,而且性情大变,深居简出,除了发专辑之外简直称得上与世隔绝。


两年前的采访现在看来像种讽刺,爱情是不理智,婚姻是不自由。


可大概正是他的一心一意,让他在音乐上有了巨大的成就。


朴珍荣听过他的每一首歌,读过歌词,透过音乐,他终于再次看到了当年那个男孩。




外界一片喧嚣,朴珍荣身边倒是平静的都有些不寻常。


从那天之后,林在范没再来找过他。


金有谦结了婚,带着bambam去度蜜月了,王嘉尔也和他的学生回了法国,就连Jessie都休了年假。


生平第一次,朴珍荣工作时有些心不在焉。


可能是寂寞了吧,曾经习惯于孤独的心慢慢被暖化之后,竟然也向往起热闹。


所以,当他收到林在范寄来的门票时,没怎么犹豫,就前去了。




这个城市的夜里有万家灯火,却少点温热的人情味儿,连车外都空气都透着凉薄。


朴珍荣下车时,林在范正靠在会场旁的大门旁。


他穿的简单,一身运动服,随意蹬了双帆布鞋,帽檐压的很低,低头看了看表。


离得很远,朴珍荣却一眼看见了他手上的指环,林在范浑身的学生气和烟火气像是刻意提醒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来自法国夜晚的温风和林在范家中的可可甜酒。


“你来了。”林在范自然的执起他的手,他浑身一僵,袒露心扉后再次相见,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在范。


林在范叹口气,“有人在拍。”朴珍荣余光扫到了闪光灯,便任由他拉着进了场。


林在范带着他到后台,介绍今天演唱会的主人公给他,“这是荣宰,算是我徒弟了,今天是他的第一场演唱会,想带你来看看。”


崔荣宰笑嘻嘻凑上来打招呼,“师母啊……”才开了个头,看见了林在范的眼神立刻躲到了朴珍荣身后,“珍荣哥我错了,你看他老欺负我,在你面前都算温柔的了,平时对我简直就是压迫。”


林在范头疼的看着声情并茂的崔荣宰,“你演技这么好干嘛还歌手出道啊?手,手搭哪呢?”


崔荣宰赶紧把搭在朴珍荣肩膀上的手放了下来,“哥你占有欲太强了。也难怪,珍荣哥这么好看……”


朴珍荣这两年教书算是磨掉了许多清冷,看着崔荣宰的样子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学生,自然而然的亲近了起来,他笑,“荣宰,你很有趣啊,介不介意给我留个电话,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你设计套衣服。”


“珍荣……”林在范有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都只给我设计过一次,还是公事公办。”


朴珍荣一边把手机掏出来示意崔荣宰留个电话,一边毫不留情的说,“你有荣宰一半可爱我就给你设计。”


林在范劈手夺下手机塞进朴珍荣手里,推着他往外走,还不忘给了崔荣宰一眼刀,“你赶紧准备演唱会,马上就该上台了还这么松松散散。”


朴珍荣歪着头饶有兴趣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在范有点艰涩的承认,“是,是啊……”他不擅长真情流露,狡黠的笑着挑衅,“那你是故意让我吃醋的吗?”


“不是。”朴珍荣坦然的说,“荣宰真的很可爱。”


林在范吃了个瘪,咬牙切齿朝会场里走去,朴珍荣闲庭信步跟在他身后,嘴角却微微上扬了起来。




林在范弄来的票当然是好位置,视角棒,还不易被人发现。林在范跟周围少数认出他们的人比了噤声的手势,免去许多麻烦。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围观,”林在范凑近朴珍荣耳边低声说,“咱们可以提前走。”


“没事,”朴珍荣淡淡的看着台上慢慢亮起的灯光,“你带我来不就是打了让媒体爆料的心思吗?没用的,你还是想想咱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吧。”


林在范没有反驳,沉默的从他耳边退开了。




崔荣宰唱了几首自己的歌,演唱会的气氛热烈了许多,他擦着汗笑,“这首歌是我翻唱的一位我很喜欢的歌手的歌,也希望大家喜欢。”


舞台上的灯慢慢暗了下来,忽然有一束追光打到了朴珍荣身边,短暂的寂静之后,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为了荧幕上出现的林在范。





“纯洁无暇,温柔芬芳,你洗的衣服,有你的模样。”





“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第一次看见他求人,居然是求李妈教他做饭。林在范你说可不可笑?”


“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我的手很贵的。”





“满身是汗,脱了又穿,你总笑我脏,男人难免啊。”





“哦,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可真低,尤其是对着一个被你性骚扰的受害者。”





“那些稀松平常的对白,已不在。”





“我,我听阿姨……妈说,你中午工作的时候经常不吃饭,就给你带了点。”





“我想你,好想你。对不起谢谢,套上手中那只戒。”





Je vous connais, depuis toujours.


《情人》的台词,意思是,我认识你,我一直记得你。


新闻图文并茂的说,朴珍荣在法国进修的两年里,林在范每两周都会飞一次法国去和他团聚。





“我爱你,好爱你。对不起谢谢,嘲笑我有多狼狈。”





“我爱你,我爱你珍荣,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我爱你。”




“我爱你珍荣。”林在范低沉的声音传来。


朴珍荣猝不及防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虚幻,真实,梦境,清醒。


追光早已消失了,后半段留给崔荣宰在台上补全。


朴珍荣想,林在范这人太狡猾了,他太清楚自己的软肋。


朴珍荣的软肋是什么呢?不过就是,对着林在范时总是不理智,当他的身影和那个法国酒吧卖唱的男孩重叠时,就更不理智。


林在范坐回原位,无视周围人热烈的目光与嘈杂声,附在他耳边轻声问道,“珍荣,你能再给我追求你一次的机会吗?”


朴珍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飘飘扔下一句“我不想叫搬家公司,明早八点来帮我搬家”就起身离开了会场。


林在范反应了两秒他话里的意思,忽然就手足无措起来,他把脸埋进掌心,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


像个孩子。






13


“珍荣啊,今晚咱们去吃顿饭怎么样?”


“你通常都是这样开始追求一个人的吗?那对我这种靠葡萄糖和营养液过活的人可能不太顶用。”


“那我自己做的呢?”林在范追问。


朴珍荣露出诧异的神情,“不是吧,因为我不答应你的追求你就要毒死我?”




“我不喜欢你的餐桌。”


“立刻就换,你想要什么样的,松木还是红杉?”


“就不能是大理石的吗?”


“……”




“林在范,你每天都这么闲吗?如果这么闲的话,你不如尝试一下去开发新菜谱,至少下一次别毒死我。”


林在范灰溜溜的钻进厨房,开始认真研究红豆薏仁粥的做法,一不小心打翻了装红豆的饭盒,只好看着厨房满地的豆子无语凝噎。




“珍荣,你觉得我哪还做的不好,我可以改。你喜欢什么样的?”


“年下。”


“……”林在范只好哭丧着脸去了美容院。


“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妆容呢?”


“你这能拉皮吗?或者有没有什么返老还童的药?”


“……”




“是我的错,我居然忘了,他可是朴珍荣啊……”林在范对着视频通话痛哭流涕,“他答应搬回来住,我还以为已经成功一半了呢。”


金有谦幸灾乐祸的笑,“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我呸,你少在这幸灾乐祸。”林在范瞪他一眼,“说点实在的,你哥到底怎么样比较容易感动啊?”


金有谦一边伸手去帮bambam拍了拍衣服上掉落的叶子,一边语重心长道,“你别老想着要感动他,你应该好好想想,他是怎么爱上你的。”


金有谦又想了想,“再说了,我哥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极品傲娇,他回来之后有说过他不爱你了吗?他一个劲想要离婚,你就跟他离,也不好好看看他无名指上戴的什么东西。”




朴珍荣回到家,家里意外的一片漆黑,他打开灯,桌上只有张便条。




今晚有事,晚回家。——林在范




朴珍荣嘲讽的一笑,你瞧,爱情这玩意多不靠谱,荷尔蒙是全世界最不可信的东西。


他随意的把纸条揉成一个团扔进了垃圾桶,继续钻进了房间做未完成的工作。


时针转动的声音听的他心慌,干脆搁了笔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杯冰水下肚,心里舒畅许多,他靠在桌台边呆呆的望着窗外。


电话突然响了,他随手摸过来,是林在范的视频通话邀请,他咬咬唇,滑下了接听。




“珍荣,你看我在哪?”林在范声音里带着欣喜,透过屏幕朴珍荣都能感受到他的风尘仆仆。林在范的镜头晃了晃,对准了街边挺立交错的法桐和巨杉。


朴珍荣瞳孔放大,几乎是喊出了声,“你飞去法国了?!”


林在范笑了,“是啊,我当年还天天在这尬舞呢。”镜头窸窸窣窣了一阵,被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上,林在范不好意思的对着屏幕说,“珍荣啊,我很久不跳舞了,不知道还是不是你当年看到的那段。”


朴珍荣捧着手机,看着林在范隔着七小时的时差,跨过半个大陆,只为给他跳一支当年的舞。


“很好看,”朴珍荣轻声说,声音里夹杂着哽咽,“和当年,一模一样。”


林在范跳完了有点气喘吁吁的接过了手机,用法语道了声谢,笑着问他,“你猜我下一站要去哪?”


“酒吧。”朴珍荣轻声说。


林在范笑了,他一边朝酒吧走去,一边跟朴珍荣聊天,“《Suis-moi》,你还记得吗?我记得那是我学会的第一首法语歌。”


“看完电影之后,有人跟我说,如果你想要跟别人制造羁绊,就要承受流泪的风险。但最让人难过的是,我为你流泪千千万次,与你有羁绊的依然是你的玫瑰。我只能闭眼听风吹麦浪的声音。”


“珍荣,”他笑了起来,“我想你做我独一无二的玫瑰,也做我羁绊最深的小狐狸。”


“或者我做你的小狐狸。”他补充道,“我曾经向小王子保证,我绝对不要成为糟糕的大人,可是我没有做到。还好我遇见了你,我很感激在我看过了银河之后,还是只喜欢你这颗星。”


他停下了脚步,“到了。”


他走上台,把手机交给酒吧老板,笑着和他寒暄了两句,抱起了吉他,“这首歌,还是送给你,我的玫瑰,我的小狐狸,我的小王子。这都无所谓,总之,是我的。”


“跟我来吧,一切都很棒。”Hans的歌词里这样写着。


林在范唱完歌,搁下了吉他,“珍荣,我还有很多地方想给你看,可是来不及了。我想见到你,我们以后一起来看,把没来得及相遇的地方都走一遍,好不好?”


朴珍荣无法言语,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他只能点头,不断的点头,“我等你。”他说。




14


朴珍荣恍恍惚惚走进厨房,脚下突然硌到了什么,他弯下腰捡起来,是林在范打翻的红豆,被遗忘在角落。


他忽然不受控制的蹲下抱膝,眼泪肆无忌惮的掉了下来,他哭的很畅快。


海明威说,在白天对什么都不动感情是极为容易的,但在夜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太狡猾了。


林在范这个人,太狡猾了。


朴珍荣哭累了,起身擦干了眼泪,看着镜子里自己哭的红肿的眼睛,畅快的笑了出来。


就像海明威的书名所说,太阳照常升起。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看向窗外,有微光在天边。




“喂,”朴珍荣哑着嗓子接起了电话,崔荣宰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了,“珍荣哥,你,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怎么了?”


崔荣宰犹疑着说,“你,看新闻了吗?”


“没有,怎么了?”朴珍荣有些隐隐的担忧。


“哥,你千万别着急。”




“哥,”崔荣宰急急迎了上来,“说是起落架无法正常放下,必须得紧急迫降。但是……今天风力太大,紧急迫降难度很大。”


朴珍荣脑袋一片空白,他抓住崔荣宰的手,声音沙哑,“他呢,跟他联系了吗?”


崔荣宰艰难的摇了摇头,“暂时,暂时联系不上。哥,哥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朴珍荣死死咬着嘴唇,不会的,不会的,不该是这样的。


忽然有闪光灯亮起,一波人涌到了朴珍荣面前。




“朴先生,方便谈一下现在的情况吗?飞机是否无法安全迫降?”


“朴先生,有人在法国街头拍到林在范,他是否是去为你准备惊喜呢?”


“朴先生,有传言你们已经离婚,请问是真的吗?演唱会表白也是炒作的一部分吗?”


“朴先生……”




崔荣宰帽子压的够低,媒体的焦点又都在朴珍荣身上,他很快被挤出了人群,气急败坏的拽着身边跟着的小助理,“去问机场负责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媒体放进来?!”


他努力挤进人群,挡在朴珍荣面前,冷着脸说道,“不好意思,现在的状况你们还要求朴先生接受采访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记者的声音更大的,嘈杂的崔荣宰蓄了一肚子火。


朴珍荣突然伸手,轻轻的却坚决的,把崔荣宰朝边上推了推,对着无数长枪短炮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一,我想请问,假如你们当中有人的挚爱在这架飞机上,你们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冷血的提问?”


嘈杂声慢慢平息了。


“第二,我和林在范的感情,不是你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事。你们应该关心的,是这座飞机能否安全迫降,飞机上的乘客和机务人员能否安然无恙的回来。”


“第三,”他嘴唇苍白,深吸了一口气,“林在范会回来,一定会。”


“不好意思朴先生,我们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据说迫降难度很大,你这么说是不是……”


“没有什么好质疑的。”朴珍荣打断他,又恢复了清冷,如果忽略掉他微微颤抖的手,“因为我说了,我说我会等他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指挥室里的人兴奋的站了起来,“机腹擦地!可以迫降了!”


朴珍荣死死的盯着飞机在轨道上滑行擦出的火花,说话甚至有些结巴,“什,什么意思,可以迫降的意思是……”


“意思是他们马上就要回到地面了。”金钊站在朴珍荣身边,“那小子可真是福大命大。”


朴珍荣微微松开握紧的拳头,发白的骨节后知后觉的有点疼痛,他跌跌撞撞的从指挥室冲了出去。


舱门打开了。


顺着充气滑梯一路下来的人,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朝他走来。


林在范张开怀抱,大衣里还有法桐的味道,“这次我没让你白等。”


朴珍荣死死的咬着嘴唇,终于卸下所有,在爱人的怀里放声大哭。


他哽咽着说,“你要是这次再不回来,我就真的要跟你离婚了。”


“那我就重新求一次婚好不好?”林在范说,“给你一个婚礼,一个真正的婚姻,好不好?”




我感谢我们绕过的重峦叠嶂,感谢我曾经那么用力的付出,也感谢我曾经那么接近的死亡。


每一样都让我更加明白,你对我的重要性。


大于理智,亦大于自由。




15


“No way!我好歹也是L.D的设计师,绝对无法容忍我的搭档穿这么老土的一身西装。”Jessie坚决的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崔荣宰不服气,“哪里土了?我还没说你定的花篮呢,白玫瑰才土好不好?”


“Oh my gosh!白玫瑰哪里土了?!你看上的百合才土好不好!”Jessie不甘示弱,提着裙子就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冲崔荣宰走了过去。




朴珍荣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抱臂看他们争吵,“林在范,到底是谁结婚。”


林在范谄媚的笑,“哎呀珍荣,你别生气,我这就教训一下荣宰那小子,你理解一下,他情商低。”


朴珍荣觉得自己的偏头痛又要犯了。


要不是王嘉尔金有谦都已经不是单身狗了,他也用不着找Jessie和崔荣宰当伴郎伴娘,这两个人估计是八字不合,从见面吵到仪式前倒数第二天,从花束吵到服装,朴珍荣觉得结个婚简直身心俱疲。


虽然猜到了这是崔荣宰小朋友幼稚的撩妹方式,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他的直男搭讪法。


他转身朝家走去,“我回家了,你们随意。”


“珍荣,你的礼服……”林在范匆匆跟在他身后。


“我早就做好了。”


“珍荣……”


“什么?”


“Je vous connais, depuis toujours.”




#年末了,地主家都没余粮了,这回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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